晚上八点,喧闹的大街逐渐清静下来。偶尔传来的几声摩托车炸街声,让人们觉得那么刺耳,却又敢怒不敢言。大家知道,这些人大多可能不是什么好人。
接班的刘医生,趴在窗口享受难得的清净。心里祈祷,可别来手术。之前的几个夜班,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。太累了,他甚至都想休一个年假了。
业界流传着一个梗:越怕什么,可能就越来什么。对于值夜班的人来说,就怕别人硬刚:你敢对着老天大喊一声“这个夜班真闲呐”,保准给你来个活,让你爽歪歪。
思想刚触碰这个梗的时候,刘医生马上制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。
然而,刚想强迫自己想别的事情的时候,护士的急诊,车祸伤,听说挺重的,要立即手术。
听到这个消息,刘医生想:该不会是刚才炸街这小子吧?又一想,不会。因为,不可能这么快。
一边想这个事,他已经迅速奔向了急诊科,他要尽可能弄清楚患者的伤情,以便妥善应对。
来到急诊科以后,让他大吃一惊的是,患者的头几乎完全包起来了。乍一看,就像一个茧蛹一样。仔细看,嘴巴还露着,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之后,“怎么插管”这个问题一直充斥着他的大脑。因为,想要手术就得麻醉。而无论从麻醉实施到术中安全,都要解决气道安全问题。保障气道安全,这种复杂情况,无疑就要进行气管插管。
然而,怎么插?
直到患者进入手术间,他也未能确认到底采用哪种办法。经验告诉他,纤支镜引导应该能解决问题。但为了保险,他几乎把科里能用上的插管设备都拿到了术间,以应对意想不到的情况。
裹得严严实实,显然不能插管。经过与外科商议,外科同意先拆开绷带,暂时用手按着敷料。
尽管这样,颈椎骨折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。颈椎骨折,意味着颈部要绝对不能动。而且,那个颈托还会影响托下颌、甚至影响插管操作。一旦出现气道梗阻,想做气管切开都不那么容易。
越来越大的压力,让刘医生的血压也跟着往上走。但是,麻醉科医生是保障患者生命的,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心里是慌得一批的。
由于腹部脏器出血,此时的患者意识已不如在急诊科的时候。焦急的外科医生,不时在旁边催促快点麻醉。但他们哪里知道,插管只是麻醉的第一关。循环管理、内环境调节,才是接下来更严峻的考验。
意识不清的患者,已经不能再给任何镇静镇痛药物了。一旦出现呼吸抑制、或者哪怕只是常见的舌后坠,这种情况下都很难处理。
紧紧的颈托和头部的敷料,让刘医生很难有下手的机会。平常很容易实施的舌根表面麻醉,这时都需要冒着被咬掉手指的风险进行。
患者意识不清,用一般的工具可能导致牙齿损伤或者咬破舌头。用手指,有可能用极少的时间完成这一动作。
所幸,在挣扎了几下后就完成了舌根表面麻醉。
插入纤支镜的时候,为了防止咬坏镜子,刘医生把牙垫固定上了。
表麻起效了,患者没那么挣扎,只是动了几下胳膊。在护士的帮助下,没有影响到纤支镜进入声门。
看到声门的一刹那,就好像运动员看到终点线一样激动。
不由分说,镇静、镇痛以及肌松等减量药物迅速、续贯进入患者体内。
看到监护仪上心率往下走,刘医生迅速把气管插管推进声门。
尽管患者仍然有些体动,但已不能影响到大局了。
妥善固定气管导管后,如释重负。
因插管而跳起的心率和血压,并不是什么大事了。相反地,看到血压还这么容易就上来,说明血容量以及血管紧张性都还好。
由于手术及时,估计总失血量也就一千多。
经过及时输血、精细调控,术中循环很稳定。各项指标也显示,患者不会有生命危险。
至于脸上的伤已经早已骨折的下颌,就留在下次手术完成吧。这次手术,主要是救命。
看着送往重症监护室的患者,刘医生叹气道:你们这些人是在拿命炸街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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